兰登忍不住发出一声gān呕的同时,滋滋——”医疗舱里骤然响起了刺耳的辐she警报声。
三个人齐齐往外闪了几米,医疗舱内蓬起了一团火光,把输氧管烧得一塌糊涂,兰登竟然晕了过去。
妈的!”这样他会死的!
赫洛夺过冷冻剂在舱盖上喷了一圈,就去按开关。
舱盖打开的一瞬间,却没有预料中扑面而来的热làng,警报声也戛然而止,辐she值又恢复了正常。沙耶罗也安安静静,一点醒来的兆像也没有。
无暇管太多,他心疼地抓过备用的氧气面罩覆到对方脸上,小心翼翼地接上导管。
在低下头的一刻,他却不经意地注意到,沙耶罗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。
他是有知觉的。
沙耶罗听的到他的声音吗?能感觉到他在他身边吗?
赫洛思考着,心脏急剧跳动。他看见沙耶罗眼皮下被睫毛yīn影遮蔽的缝隙,眼睛一眨不敢眨,他生怕错过一丁点可能会有的动静,可沙耶罗的眼珠在眼皮下一动未动,呼吸的节奏也没有一丝变化。
喂,我是赫洛。”
回应他的是平稳而富有节奏的呼吸声。
尽管发誓再见到对方,一定要有个大男人的样子,他仍没忍住抬起手,理了理沙耶罗凌乱的头发,把刘海拨到脑后去——
过去他常这样对他。
如果需要,他愿意为沙耶罗做一切他曾为他做过的事,从洗澡穿衣开始。但自动医疗舱已对他的身体做过彻底的消毒清洁,用不上他来动手。
意识到自己竟然为此感到遗憾,他忙打消了这种近乎病态的念头。
喂,可别光顾着像你哥撒娇,忘了你要做什么!”安藤在外面欠揍的催促。
赫洛面色不善地眯起眼,对他比了个中指,拿起针管轻轻扎进沙耶罗的血管,利索地取了一管鲜血。
男人从混沌无边的一片黑暗中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疼痛。
像是覆盖在体外的厚茧裂开了一条罅隙,他麻木了很久的感官蓦地觉醒了。他嗅到一股熟悉而诱人的芬芳,一种莫名的焦渴从身体深处游窜着,试图从那条罅隙里钻探出去,伸出爪牙。
赫洛……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在茧”里低低地呼唤着。
再次抬起头时,赫洛骤然近距离对上了一双幽暗狭长的眼瞳。
沙耶罗竟然悄无声息的醒了过来,正盯着他看。
他被吓了一大跳,手里的针筒脱手滚落也顾不上捡,屏住了呼吸。
短暂的惊喜过后,他察觉到对方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——仿佛并不是处在清醒的状态一般,眼中是一片无意识的空茫,瞳孔大得近乎占据了整个眼球。
像在航行途中,他透过玻璃就能望见的茫茫太空。
除了相隔几万乃至几百万光年的渺小星辰,什么也没有,他自以为其中该有自己的存在,也不过是从玻璃里窥到了自己的反光而已。
这种一闪而过的感觉顷刻在他心底激起了一层浓重的恐惧。
他的思维不可控地发散开去,联想到jīng神病院里那些遭受过巨大刺激或长期幽闭的病人。
他们会失忆,忘记一切过往,严重点的,gān脆连正常人的思考能力也一并丢弃。
沙耶罗,你能认出我吗?”赫洛低头盯着他,试探性的问。
玻璃舱内的人的眼皮没有丝毫抖动,只是静静地盯着他,眼底映着指示灯的微光,如一口死气沉沉的古井,只是放得很大的瞳仁稍稍收缩了一下,宛如半凝固的湿沼里漾开一圈水痕。而这是对光的本能反应。
此刻他意识到,被沙耶罗忘记”对他而言毋庸置疑的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,甚至远远超越了死亡。
他重复了几遍这句话,手悬于对方冰冷的脸颊旁边,却不敢碰上去,唯恐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,也担心惊吓到对方。
仿佛是透过一层半透明的冰面望见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,嗅到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气息,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,和以前一样纯净得诱人。